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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失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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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中,木質棺材中,少女的容貌終是伴隨著棺木的合起一點點的……模糊。

“嘭”的一聲,完全合上的棺木終是將少女的一切給隱藏在黑暗中,再也看不見絲毫。

不需要其他人在場,這不是葬禮,而是一場告別式,對於逝去的她……和過去的他。

手指輕撫棺木上的標志,那是一個羽翼,即便它看起來像是四根草堆在一起。

猶記得,那個時候在他提到組織標志時,少女的腦袋枕在他的腿上,滿臉笑容的對他說:“用羽翼吧。”

他錯愕。

少女是這麽給他解釋的:“既然人們都說這座城被神給遺棄了,那麽我們就自己飛翔,而不需要神的憐憫。”

如果祈禱得不到回答,那麽就握起手中的武器來開拓向往自由的道路。

修長有力的手指劃過那個標志,原本暗沈的色彩頓時鮮明了起來,越來越多的色彩匯集在了一處。明明是最討厭灰敗色彩的人,現在卻不得不永遠沈睡在死寂的地方。

青年微垂頭俯視著合上的棺木些許時間,唇角逸出苦澀的笑容:“對不起,我失約了。”

而後,一滴淚劃過眼角,內心明明悲傷無比,深邃的黑色眼眸中卻沒有任何哀傷。就像失去了靈魂的木偶默然流淚一樣,無喜無悲。

他沒有完成約定,因此他最喜歡的少女才會失去生命。

他不夠強大,才會害得薄暮近乎毀滅。

深深看了眼棺木,他的嘴一閉一合,無聲的訴說著什麽。

“米安——”

**

黎氏庭院中,原本半闔著眼的黎寧安打了個噴嚏,站立在身旁的女孩立刻將一件衣服披在了眼前人的身上:“少爺,天冷了,該休息了。”

休息?黎寧安望了眼窗外,太陽還沒有完全沈入地平線,天空也依舊明亮,這種時候休息?

黎寧安拉了拉女孩給披上的衣服,聲音嘶啞:“我還不累,不需要這麽早休息,西語。”

名為西語的女孩不讚同道:“少爺,管家說了,您現在正處於身體最虛弱的時期,不好好註意的話後患無窮。”

哀嘆一聲,黎寧安苦笑不已,自從被人從棺材裏挖出來那天開始,他……不應該是她才對,整整昏睡了半年,就在所有人都放棄的情況下奇跡般的醒過來了。

醒來後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不要說喊錯的西語了,就連她自己……都無法接受從鏡子裏看到的自己。

鏡中的她,完完全全就是一個青年啊,如果不是她確切知道她自己是女的話,她幾乎都會以為鏡中那個人是男的了。

派人去打聽薄暮這個組織的情況,回來的人卻告訴她:“薄暮的首領兩個月前和人訂婚了。”

她淡定的放下手中的書信,猛然間噴出一口血。

“少爺——!”

在那之後,她被勒令停下手中所有事情,好好調理身體。周圍人以為她是因為受傷的關系,其實不然,她是真的受了很大的打擊。在過去的她“死”去,那個人的周圍再也沒有其他人,聯姻必然是一個最好的選擇,沒有了她,他終於自由了。

今天開始,她放手。

為了她,他組建了薄暮。

那麽,她也可以為了他,放手。

已經沒有米安了,淩青。

你……自由了。

有些事,一旦接受了,會有一種“也就這樣啊”的感覺。

空閑之餘,黎寧安會忍不住去想,她曾經真的有愛過那個叫做淩青的人嗎?如果真的愛的話,為什麽可以這麽輕易的放手?

也許,是因為他們都太過年輕。

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愛情,終究太過脆弱,經不起一絲一毫的風雨。

從這天開始,她,米安從一個沒有父母沒有身份背景的孤兒一躍成為了黎家繼承人黎寧安,原因無他,黎家只有她一個獨生女。而因為黎家在薄暮之城中的重要性,黎家人對外一律聲稱,黎家長子已經找到了。

因為這件事,身上有著重傷的黎寧安不得不承擔起黎家長子的身份,周旋於各種勢力之中,偶爾有頭疼不已處理不好的事情,會有冷靜沈著的女管家給她解釋教導她如何做。被這些事情纏身,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經過去了半年。

米安不在了,黎寧安還是不要和薄暮的人扯上關系才好。

這麽想著,她再也沒有去回想過曾經,就像那樣純粹美好的愛戀不曾發生過一樣無動於衷。

也許是愛得不夠深,也許只是喜歡才會這麽輕易就能放手。

不管怎樣,這個世間沒有米安,已經成為了事實。

她是打定了主意不管薄暮和它相關的人事物了,可是時不時發燙的手掌,讓她一次次的回想起那個夜晚。

明月當空,穿著黑色長裙有著清麗容顏的少女,拉著裙擺慢慢跪下。

她將手置放在眼前那個少年手掌心,一字一句道:“為了永不改變的理想,在此奉獻我所有的忠誠。”

少年微笑,就連那總是平靜得過頭的眸中也不自覺的感染了笑意。

這是誓約,手掌處的疼痛提醒著她,不能忘記的誓言和承諾。

又一次從夢中驚醒,黎寧安伸出手掌,銀色的刻印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的明亮,令她一下子從黑暗中感到了不適。

明明不準備和薄暮再有任何的關系,可是這個刻印卻一次又一次的讓她想起曾經的那些過往。記憶裏的那些過去並不都是美好的,甚至可以說不安穩,薄暮發展到現在這個規模,不是沒有付出過代價的,哪怕她是女性,也不得不為了保護那個大家庭而戰鬥。

血液、屍骸、疼痛,幾乎充斥了她十年的人生。

那個人收養了她,她為了報答他,一直替他開辟前進的道路。

那麽,她對於他的情感真的是喜歡……還是將報恩當成了男女之間的感情?

搖了下頭,她看了椅子上的外套,想了想還是取過披上,倒不是她願意在這樣的天氣這麽做,而是管家一直叮囑她,凡是黎家經歷過死亡獲得重生的人,比起常人,體質都是偏冷。也就是說,再熱的天她也完全感覺不到暖意的意思。

無奈下,她披著外套推開門,走到了陽臺上。

不知不覺已經立秋,外面的氣溫不似夏季那般炎熱,卻有著窒息的悶熱感。扯了扯衣領,她深呼一口氣,倚靠著鐵欄桿,看著下面的街道。

睡得比較早的關系,就算睡到一半醒來,也不過是晚上九十點的時候。夜晚的街道依然不是很太平,很多人潛伏在黑暗中準備下一輪的打鬥,這點從黑暗中不時閃爍的光點就能看出來。

一直以來,黎寧安一直不是很明白,為什麽這些人寧可總是相互火拼,也不願意放任何人離開這座城?

並不是沒有人試圖離開過,只是那些人現在的墳墓都已經長滿了草。

或許是因為人的劣根性使然,所有人都生活在痛苦之中,在這裏的幾乎可以說所有人,都失去了對於夢想的渴望,他們習慣了逆來順受,習慣了被各種組織結成的網給束縛在這個地方,他們已經失去了沖破這個牢籠的勇氣,一味的選擇退讓和見風使舵。

現在,她也依舊不能明白那些人的想法。不過,現在的她大致能夠猜得出幾分,無非是極為幼稚的想法——我這麽痛苦,憑什麽讓你們幸福?如果是無權無勢的人這麽想,無非就是小打小鬧,但是一旦有著這樣想法的人占了大多數,他們的手中又握有力量和權勢的話,那麽就不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了。

一絲輕微的疼痛將她從思緒中拉回來,扯了扯嘴角,她的眉頭微微蹙起,比起身上的傷,手中的痛並沒有讓她那麽痛苦,她難受的是心。

她現在是黎家的繼承人,有她自己的職責和使命,斷然沒有理由回到薄暮那個組織裏,更何況,她現在的模樣就連她自己都無法和以前的她聯系在一起,更何況別人?

“少爺,醒了?”

西語按下了墻壁上的燈,走到陽臺上,瞥了眼外面,問:“既然醒了,怎麽不開燈?”

黎寧安按了按眉心:“習慣了。”

對於她的話,西語不讚同的皺眉:“少爺,就算習慣那也是以前,現在的您不應該沈浸在過往裏。”

按照老爺書信裏的地址,西語和管家一起趕到墓地將人挖出來的時候,幾乎無法相信她們的眼睛。

眼前這個宛若沈睡的主人,身上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傷口和傷疤遍布全身,讓他們看得差點哭出來。因為這個原因,帶回主人後,他們用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才讓她的傷口一點點覆原,而那些難看的傷疤也漸漸淡化直到完全不見。

就算不明白她的過去,從她身上的傷口就能看出這些年她過得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糟糕。在聽到她說習慣的時候,西語的內心是悲憤的,不管怎樣,她現在已經不是米安,而是黎寧安了。

她完全不需要繼續存在於黑暗中,為何要習慣黑暗?

“我說,”黎寧安伸手揉了揉少女的頭發,眼中有著笑意,“之前也就算了,在知道我是女的之後還叫我少爺……不會覺得很奇怪?”

“完全不會啊。”西語歪著腦袋,神情認真,“誰讓你這麽帥呢,叫你小姐反而會有違和感。不過更多的,應該是習慣使然——啊,少爺你轉移話題!”女孩說到一半,氣呼呼的鼓起了腮。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是想這個章節讓男主和女主相見的,不過算了算,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掉,像是女主明明下定決心了為什麽又要突然回到男主的身邊、以及西語這個家人的態度之類的,我覺得這些挺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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